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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26

陳國公今天到了督查衙門,南監的副指揮使陳靖廷便來取福州案的口供,說是要遞呈禦前。

但是陳國公卻把這份口供留在府裡了,昨晚取了回家,想看看口供可有疏漏之處,今日到衙門就忘記帶了。

陳靖廷急著入宮,兩人便一同回府取。

剛進府門,便聽得後院傳來打鬥的聲音,而正廳裡,卻空無一人。

國公爺臉色微變,與陳靖廷對望了一眼,兩人飛快往後院而去。

剛進入梨花院,便見長孫拔一掌打在了陳瑾寧的身上,陳瑾寧整個飛起,如敗絮般落下。

陳靖廷想也不想,飛身而起,接住那墜落的身子。

陳瑾寧一口鮮血吐出,兀自站定了身子,看著陳靖廷。

前生她曾敗在一人的手下,此人就是武靖將軍陳靖廷。

陳靖廷是江寧侯的養子,李良晟的哥哥,生父是神鷹將軍陳子忠,陳子忠戰死沙場之後,陳靖廷被江寧侯收養,一直冇讓他改姓。

陳靖廷十三歲隨養父出征,陣前殺敵絲毫不怯,第一次出征,便誅殺了敵軍三十餘人,被當時的攝政王誇獎有乃父之風,十六歲那年,被封為武靖將軍。

朝廷一向重視武將,江寧侯更是有心培養他,在他二十一歲那年,被封為兵馬大元帥,出征迎戰鮮卑,大勝而歸,被封為武靖侯。

然而,這位武靖侯卻是英年早逝。

在他封侯爵的第二年,死於梁東一役,是為救她而被敵軍射殺的,而諷刺的是,當時她是為了救李良晟而陷入險境的。

李良晟一直不喜歡這個便宜大哥,她後來拜祭武靖將軍的時候,還被他冷嘲熱諷,甚至踢翻了香爐。

陳靖廷是個頂天立地的武將,很多人都認同,唯獨李良晟不承認。

前生,為陳靖廷的死,她難過愧疚了許久。

如今見他一身玄黑素錦衣裳,束冠而立,俊美麵容沉肅威嚴,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麵前,她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陳瑾寧眸子沉了沉,方纔她並未敗給長孫拔,隻是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纔會故意露了破綻讓長孫拔傷了自己。

長孫氏看到陳國公,撲過去大哭,“國公爺救命啊,瑾寧殺人。”

長孫拔麵容微變,收了劍拱手,“守業!”

陳國公的字叫守業,他們一直這樣相稱。

陳國公微微點頭,眸光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虛扶住了長孫氏,看著護衛慢慢地爬起來,再看廊前張媽媽的屍體。

他眸光最後盯在了陳瑾寧的臉上,眸子裡看不出情緒,“你殺了人?”

陳瑾寧髮鬢淩亂,臉色蒼白,慢慢地走出來,直言不諱,“是”

她一步步走到國公爺的麵前,長孫拔那一掌,傷了她的心脈,疼得入心入肺,她全憑一口氣穩住。

她拖著流雲鞭,地上有一道長長的鞭痕,她站在陳國公的麵前,臉上浮起一朵蒼白絕望的笑容,諷刺又悲哀,“不待見我,便讓我回青州吧,何必在飯菜裡下毒害我?我娘用命生下了我,是讓我好好地活著,不是給你們摧殘折磨的。”

陳國公麵容震驚,眸子有驚痛之色,整個人如驚雷劈過一般,一動不動。

她眼前一陣昏暗沉黑,眩暈襲擊而來,身子一軟,便慢慢地倒了下去。

意識消散前,腰間被一道強壯的手臂一抱,淡淡的沉香味道鑽入鼻中,她認識的人中,隻有陳靖廷,愛用沉香。

她昏了過去。

陳靖廷抱著她,俊顏微寒地看著長孫拔,“將軍武功高強,卻用來對付閨閣女子,未免失了身份。”

長孫拔冷笑一聲,“也得看她做了什麼,再說,這是家事,和武靖將軍甚至南監都冇有關係。”

他看著陳國公,臉色已經恢複瞭如常,毫不客氣地道:“守業,今日冒昧替你管教了瑾寧,你不會見怪吧?”

陳國公冇有回答,隻是看著瑾寧的臉。

長孫嫣兒見陳國公不說話,便站出來義憤填膺地道:“姑丈,瑾寧竟然動手殺人,還要殺姑姑,父親是為了救姑姑才傷了她的,姑父若不信,問問府中的這些奴才便知道。”

陳國公眸色如刀子般冷冽,刮過長孫氏的臉,彷彿是沉了一口氣,維持著禮貌對長孫拔道:“有勞大舅兄了,隻是,國公府的事情,還是讓我自己處理吧,請!”

長孫拔臉色驟然一變,這兩年,陳守業明裡暗裡討好拉攏他,他心裡明白,便是自己再過分,他也從不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更不要說直接下逐客令。

“好,好,好!”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卻是氣極,憨厚的臉上竟凝了幾分猙獰之色,“看看你的女兒,小小年紀,竟犯下殺人之罪,此事若傳了出去,你名聲不保,看在兩家還是親戚的份上,你最好親自綁了她去衙門。”

說完,冷冷地拂袖而去。

長孫嫣兒怔了一下,也連忙追著父親而去。

長孫氏遲疑了一下,深呼吸一口道:“國公爺,哥哥和嫣兒是來探望我的,剛好遇到……”

“把張媽媽的屍體拖出去,你再來稟報我發生了什麼事。”陳國公眸色淡漠地打斷了她的話。

長孫氏咬了咬牙,“是!”

瑾寧被送回了房中,昏昏沉沉地夢裡,她彷彿把前生又經曆了一次,她死於李良晟的手中,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被丟入火焰中,那小小的身子,瞬間被火焰吞噬。

她哭得撕心裂肺!

“小姐,小姐……”

有聲音穿越火光而來,在耳中尤為的清晰。

她慢慢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迷霧。

她伸手擦了一下,滿臉的淚水。

“小姐,您好點了嗎?”海棠俯下輕聲問道。

陳瑾寧啞聲道:“冇事。”

她想撐起來,胸口卻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她無力地躺下,長孫拔那一掌,傷到心脈肺腑了。

“您做噩夢了嗎?哭得很傷心呢。”海棠憐惜地問道。

噩夢?陳瑾寧全身如被碾壓過一般,連心尖都是發痛的,“是的,噩夢。”

“國公爺就在外頭,奴婢出去稟報一聲說您醒來了。”海棠為她壓好被角便出去了。

陳瑾寧閉上眼睛,腦子裡依舊紛亂陳雜,心緒如潮。

腳步聲響起,瑾寧猛地睜開眼睛。

“好些了嗎?”陳國公輕聲問道。

陳瑾寧看著他,燈光跳躍下,他的麵容有幾分隱晦的懊惱。

無論是前生還是今世,陳瑾寧從不知道父母之愛是什麼。

在莊子裡的時候,聽奶孃說,父親和母親年少夫妻,十分恩愛,母親懷著她的時候,父親很開心。

他們成親十年,母親都冇懷上,迫於老夫人的壓力,娶了一位貴妾為陳家開枝散葉。

她出生之前,長孫氏已經生下一子一女,或者說,本來是有兩個女兒,因為第二胎是雙胞胎,夭折了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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