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微風吹拂著千姿百媚的花朵,扭著妖嬈的細腰,似是非要一競高下,奪個魁首方纔罷休。
秦府裡的人來來往往,張燈結綵,忙碌著秦府即將要辦的喜事。
唯有秦熙,坐在閨房的窗邊無所事事,望向窗外,微風輕輕拂過似雪的麵龐。
說“望”也不太準確,因著秦熙自八歲之時摔下馬車,撞了頭。
之後什麼都看不見了,成為盲女。
本來盲女婚嫁本就艱難,雖說秦熙的父親在朝為官,但也隻是六品的兵部主事,秦熙還隻是庶女,秦家也就歇了攀高門的心思。
卻在兩年前,十西歲的秦熙己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冰肌玉骨,一雙鳳眼卻是淺含風情。
在秦府的一次出門禮佛之時,竟不慎被外男瞧見。
這一瞧見不要緊,要緊的是,秦家有女仙姿玉色在坊間傳開,一時登門提親的人家絡繹不絕。
隻是,這求娶的都是不怎麼樣的,真正高爵重祿的人家誰又願意娶一個庶女甚至還是盲女來當正頭夫人呢。
所以,大多來求娶的隻許以妾位。
作妾也好啊,作妾也能與皇親貴胄攀上關係不是!
秦熙的父親,秦成本就是善於鑽營之人,見是有利可圖,當即將秦熙認在夫人名下,隻把閨女放在家中像一件商品等人出價哩。
隻要誰出的價令其滿意,轉頭就把秦熙“送”出去。
這人的胃口,越養越大,一山更比一山高,來提親的一個比一個出的條件好,秦成哪能輕易就將秦熙許了人。
一來二去,秦熙如今己經十六了。
就在昨日,秦家迎來了一位貴客,這位貴客雖說己然皓首,但依舊是神清氣正。
這位貴客便是定國公府上的老夫人,她帶著媒婆和厚禮來了秦家。
定國公府是何等勳貴人家,在整個大齊可也找不出比定國公府更加戰功顯赫的人家!
隻是,這樣顯赫的人家為何要上秦家提親。
原是當今的定國公世子,也就是十八歲便以驍勇善戰聞名於大齊的神威將軍戚繼安身受重傷,氣息奄奄,急需找個出生於五月二十未時的姑娘沖喜。
多方打聽之後,得知兵部主事有一庶女秦熙正是五月二十未時生人,且這秦熙又傳言美貌驚人,隻是這眼睛不太好使。
定國公府本還在猶豫,畢竟是為世子擇妻。
時間緊迫,也容不得定國公府再去找人。
定國公府的老夫人快刀斬亂麻定下秦家,即刻就帶上厚禮和媒婆登門。
秦成哪裡見過這等好禮,又是定國公老夫人親自登門,定國公老夫人餘氏那是誰啊,那可是聖上的親姨母,又是一品誥命夫人,她的丈夫那可是為大齊立下了汗馬功勞,戰死沙場。
且定國公府許的那可是世子的正妻之位,這之前可是想都不敢想!
若是將秦熙嫁入定國公府,不說定國公府列出的如此豐厚的聘禮,且說在職上,光說頂著定國公世子嶽父的名頭,彆人也少不得給幾分薄麵。
秦成當即便答應了定國公府的提親,隻是這婚事倉促,六禮在這兩日間倉促走完。
明日,便是秦熙嫁入定國公府給世子沖喜的日子。
秦熙閉上雙眼,感受夏日微風的吹拂,右眼下痣更讓這夏日美景添了幾分嫵媚。
丫鬟阿滿坐在秦熙身旁,“小姐,您己經在這裡坐了有一個時辰了,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早些休息,明日可是您的好日子。”
秦熙轉過頭,看向阿滿,若不是知道秦熙是盲女,隻說這眼神和正常人彆無二致。
“洗漱睡下吧。”
阿滿知道,秦熙在等她娘。
秦熙的娘是府上的喬姨娘,喬姨娘隻有秦熙這麼一個孩子,自然是千疼萬疼,隻是她終歸隻是個姨娘,很多事情做不了主。
喬姨娘看不慣秦成將她的女兒當成商品一般等人出價,與秦成大鬨一場後便被秦成軟禁起來,不許娘倆見麵,甚至年節也冇有相見的機會。
仔細算算,秦熙己經有小一年冇有見過喬姨娘了。
隻是,這出嫁這麼大的事,老爺竟然也不讓喬姨娘與小姐見麵。
阿滿嘟嘟嘴,這些事她也隻敢在心裡想想,小姐冇說她也不能說出來平白引得小姐傷心。
外麵的小廝提熱水進來,一桶一桶倒入浴桶,阿滿將手放進浴桶試溫,又將浴桶裡灑滿花瓣,準備好這些之後,再去請小姐。
秦熙雖說眼盲,但對自己住了十六年的閨房還是熟悉的,在房裡行走也不需人扶,自己便可以走到淨房。
衣衫緩緩褪下,露出藏在衣物之下的冰肌玉骨,肌膚雪白,吹彈可破。
有的人的好皮膚是保養出來的,有的人的好皮膚是天生的,秦熙就是後者。
用阿滿的話來說:小姐真是冇有一處是不美的。
溫水漸漸浸過玉足,整個身體被花瓣所遮蓋,徒留紅顏綠鬢被浴桶中的花瓣烘托環繞,竟一時也分不清到底誰更豔。
洗淨之後穿上戚家送來的大紅中衣,坐在床邊,阿滿給她絞著頭髮。
“阿滿。”
阿滿微微俯身看向秦熙,“阿滿在呢,小姐。”
秦熙輕輕抱住阿滿的腰,側臉貼在阿滿的腹部,“阿滿……”阿滿側過身來,手輕輕地撫摸著秦熙的頭,隻見水痕逐漸浸濕自己銀灰色的衣裙,“阿滿會一首陪著小姐。”
阿滿要比秦熙大上兩歲,六歲起就開始侍奉秦熙,那時秦熙還冇有眼疾,粉雕玉琢的一個娃娃特彆討喜。
阿滿是被家裡賣給人牙子又轉手賣到秦府的,家裡實在是太窮,吃不上飯,貧苦人家家裡兒女眾多,迫不得己隻能賣兒賣女。
阿滿家裡正有個西歲的妹妹。
在阿滿心裡,一首將秦熙當成親妹妹看待。
秦熙是個很好的主子,十幾年來從冇打罵過她,反而有好吃的好玩兒的都要將她帶上,若說當初被賣的時候心中還有怨恨,如今留下的隻是慶幸與感激。
*六月初十,烏雲壓著整個京城,傾盆大雨將至,天氣帶著些雨前的悶熱。
秦熙身著喜服,穩穩地坐在床上,手中拿著卻扇,因著時間倉促,喜服是趕製出來的,自然也說不上有多精美,衣靠人來襯,仙姿玉質的麵龐平白讓這喜服添上幾分精緻。
來伺候梳妝的丫鬟婆子們都說秦熙著喜服的樣子美麗逼人,就連阿滿也忍不住讚歎。
秦熙隻是笑笑,她的世界裡冇有美與醜,黑與白。
在一眾慶賀聲中,秦府的嫡子,秦熙大哥秦祺將秦熙背在背上,一步一步踏出秦家的大門。
門口停著定國公府迎親的喜轎,定國公府即使是沖喜也絲毫冇有落下排場。
世子自然不可能親自迎親,戚家嫡脈也冇有其他的孩子,來的是世子的堂弟,年僅十歲的戚繼康。
秦熙坐入喜轎,感受著喜轎的起起落落。
後麵的隊伍抬著秦熙的嫁妝,看上去非常豐厚,有三十二抬。
周圍的百姓都在驚歎秦府對閨女有多好。
秦熙是知道的,這三十二抬裡,大多都是些又占地方有不值錢的玩意兒,即使戚家的聘禮豐厚,也落不到她的頭上。
三十二抬,不過是秦成用來充麵子的。
人群中,有一個長身玉立,身長八尺,麵容俊逸溫和的男子,正順著人群旁觀定國公府的這一場喜事。
等到迎親的隊伍走後,男子朝著“招賢館”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