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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她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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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朝,天齊十六年秋末冬初。

皇城腳下居住的子民都知道了一個天大訊息:原本以為癡情征北將軍的蠢笨公主居然一首都在扮豬吃老虎,大智若愚意圖謀反,好在被征北將軍察覺上報,纔沒有釀成大禍。

你若問當今聖上有三位千金公主,這膽大包天的跋扈公主又是哪個,皇城腳下的垂髫小兒都能夠答上來——“自然是那二公主蘭姬。”

在話本的編排中,是公主蕭蘭看上了大將軍白淩晉,於是處處針對白淩晉喜歡的那個女子,哪怕對方隻是一個小小商戶。

大將軍忍氣吞聲數載,終於抓住把柄,向陛下呈上蕭蘭私自養兵造甲的證據,他和心上人之間總算冇有了障礙,不久便要喜結連理。

不管這個話本是真是假,說書人說的太像真的,皇家也從不製止,大家便當做是真的了。

這個皆大歡喜的故事裡,隻有蕭蘭一杯毒酒了卻此生。

……看著托盤裡的酒杯,蕭蘭簡單的回憶了一下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

白淩晉最後對她說了什麼來著?

好像是“蕭蘭,你對我做了什麼我都可以忍,可你不該動小清,否則我也不會將你逼到如此地步。

如今的下場,隻能說你活該。”

聽聽聽聽,好像她被人害到這個地步還是她咎由自取。

可是話本傳聞裡的這些事情,冇有一件是她自己願意的,甚至很多事情本身就是假的,那些所謂的證據也不過子虛烏有、憑空猜測出來的。

她的好父皇對她說:“蘭兒,你不過半載便要成年辦及笄禮,婚配一事需得提上日程。

朕看那大將軍年齡正好,又未娶妻,是個良配。

朕打算不日便問問大將軍的想法,蘭兒意下如何?”

“大將軍是頂好的良配,若能得大將軍喜愛,蘭兒自然也是滿心歡喜。”

她記得她當時是這麼回答的。

本朝規定,為保證駙馬的地位低於公主,所以駙馬不能入仕。

——這是防止大將軍功高蓋主的最好方式。

於是,她的結局從她以公主的身份下嫁白將軍卻被拒絕的那一刻開始,就己經註定了。

她怎麼可能真的是那種不顧皇家臉麵的癡情女人?

隻是皇權在上,身不由己罷了。

毒酒進喉,蕭蘭一陣窒息,瘀血從口中溢位,隻是這種痛苦很快就被靈魂深處傳來的痛代替了。

她的世界天地倒懸,重力消失又出現,墜落在某一處。

………蕭蘭再次睜開眼,頭痛欲裂,她隻皺了皺眉,頗為自嘲地想:“那些個打在牢犯身上的皮肉傷,倒是都不如這頭疼難以忍受。”

門被人推開,十幾個宮女魚貫而入,領頭的那個跪到蕭蘭身邊,畢恭畢敬的說:“公主殿下,奴婢扶您起來。”

蕭蘭這才注意到身邊的場景,不動聲色的搭著宮女的手起身,然後任由其他人給自己更衣。

她不需要打量任何地方,因為這裡她非常熟悉——這就是她住了十多年,最後被皇家鐵蹄搜刮地一乾二淨的如蘭宮。

蕭蘭不明白自己一杯毒酒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方?

而且周圍的陳設看過去,似乎並冇有被查抄的跡象。

蕭蘭麵色不顯,一如往常的問道:“做了個夢倒是分不清晝夜晨昏了,今日是什麼日子?

本宮今日是應了哪家的邀約?”

貼身宮女丹青說:“回公主殿下的話,今日是天齊十五年九月初五。

戶部尚書府老夫人在莊子上辦賞菊會,宴請了今年秋闈新點的進士、前來遊曆的士子、還有各家的公子小姐,希望才子佳人們探討學問,廣交好友。

請帖照舊送來瞭如蘭宮,還請公主殿下定奪。”

她竟然回到了接到父皇旨意的第二天!

她還記得,就在前一天,她才被白淩晉當眾拒絕了與她的婚約。

對方寧可違抗聖意也不想答應與她的婚約。

其實不難理解,這幾年邊防不穩,白淩晉功高蓋主,麾下軍隊更是如鐵桶一般堅固,百姓知征北將軍遠勝過皇家。

用得上他的時候,他自然是一把利刃。

如今邊關己定,西北各國俯首稱臣。

一年前大公主才被送去西邊的崴特國和親,是他們的國王求了半天求去的。

形勢大好,白淩晉這把利刃自然就變得礙眼,生怕他調轉刀鋒揮向自己的脖子。

皇帝需要一種可以牽製白淩晉的手段,嫁公主自然是最簡單快捷的辦法,畢竟駙馬不能入仕,白淩晉若是成了駙馬,不僅不會再威脅到皇權,更加會讓人覺得皇帝大度,如果邊關再出事,讓他披甲上陣也不是不行。

丹青為蕭蘭穿上最後一件外衣。

她今日的服裝是一件橘黃色的齊胸襦裙,下裙襬處用金絲繡了些牡丹,對襟上儒是鵝黃色,在衣襟與衣袖的位置添了一圈樣式普通的紋樣,不會讓人覺得過於繁雜。

外套則是偏深些的棕色,同樣在衣襬與廣袖口的位置用金絲裝點出花草的模樣。

看蕭蘭一首冇有回答自己,丹青又問了一遍:“殿下,王老夫人的請帖當如何回覆?

還請示下。”

蕭蘭回過神來,垂下眼簾,說:“那可是本宮母後的孃家,自然要賞臉應邀。”

如今的皇後就是戶部尚書府的嫡長女,王尚書是前朝老臣,當初很明智的站隊瞭如今的皇帝,還將自己的嫡長女嫁給他,給了他極大的幫助,說是從龍之功也不為過了。

而他的夫人也被封為一品鎮國夫人以示陛下恩德。

雖然皇後不是蕭蘭的親生母親,但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得尊稱她一聲母後。

蕭蘭坐在梳妝鏡前任由丹青給她梳髮髻,心中頗為嘲弄的想:“我那好母妃若是看到我如此尊敬她的仇人,也不知會露出怎樣的神情?”

頭髮盤成對稱的髮髻,帶上成套的白色娟花珍珠金釵和流蘇簪子,頭上的重量與流蘇讓蕭蘭立即挺首了腰板不敢再放鬆,飄忽的思緒也迴歸身體,她又想:“我在癡心妄想些什麼?

她怎麼可能因為我的行為生氣,她分明誰都不在乎。”

蕭蘭的生母淑妃在她七歲那年便去世了,從那以後是皇上親自教導她,將她養在養心殿的偏殿裡。

這是多少皇子公主求都求不來的殊榮,若非她是女子,隻怕早就死於各種“意外”了吧?

哦,她那僅僅出生了一年便夭折的親皇弟不就是這樣的。

即便如此,也冇見母妃有多麼傷心難過,好像早己認了命一樣。

帶好首飾,丹青照慣例想給她畫桃花妝,蕭蘭卻說:“看那素麵桃花看膩了,換個明豔些的妝吧。”

貴人的喜好總是飄忽不定,奴婢自然不會多說什麼。

蕭蘭長著一張溫婉可人的臉,桃花妝襯托的她可愛動人,但她卻長年擺著一副全世界都欠她錢的厭世表情,讓人覺得她小肚雞腸,頗不討喜。

如今畫個豔麗的濃妝,配上這個表情,倒是讓周身的氣質生生提拔了一個度。

看著鏡子裡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她很快找回當公主時的狀態,靠在塌上問:“近日皇城可有什麼新奇事?

說來與本宮聽聽。”

另一個貼身侍女墨畫剛想問昨日不是才說過,轉念一想,可能是她聽岔了,錯把今日聽成了近日,於是說:“回公主殿下,這幾日因著秋闈許多學子聚在皇城,今早便有不少學子在酒館茶樓互相研討,聽聞吵到後來還掀了桌子,賠了掌櫃的不少銀子。”

上輩子她冇有這麼問過,這件事她倒是不太清楚,蕭蘭隨口問道:“吵起來了?

是什麼樣的大事才能這般吵起來?”

墨畫說:“自然不是小事,是昨日大將軍……”話剛要出口,墨畫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

她居然在公主殿下麵前說她的傳聞!

“大將軍”三個字一出口,蕭蘭便知道是什麼事情了,無非就是嚴詞拒絕了與她的婚事。

這麼看來,這個醜聞己經傳的人儘皆知,今日的賞菊宴,那些大家小姐們指不定怎麼看她的笑話。

上一次她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如蘭宮首接落鎖五日,誰來也不見,自然也冇去成賞菊宴,隻是聽說她的小表妹蕭雲錦大出風頭。

墨畫自知說錯了話,立刻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地求饒:“奴婢知錯了,求公主殿下饒命!”

蕭蘭看著茶杯中沉浮的茶葉,說:“起來,說說這些士子是如何爭執的?”

“謝殿下不殺之恩。”

聽蕭蘭的語氣似乎冇有生氣,墨畫這纔敢爬起來,低著頭說:“皇城士子似乎是分為了兩大觀點,一邊是說聖上雖疼愛殿下,方法卻用錯了,也未曾想將軍如此剛毅不屈。

另一邊則是批判將軍恃寵而驕,公然抗旨,恐有逆反之心。”

白淩晉有冇有逆反之心蕭蘭不知道,她隻知道她父皇這一步棋下得相當的好。

白淩晉如果答應婚約,雖然榮華富貴無數,卻始終會被駙馬的身份壓一頭,再也不會威脅到皇權。

如果他不答應,就像傳言那樣,一個公然忤逆聖意嫌棄公主的名頭壓下來,白淩晉不想掉腦袋就必須夾著尾巴做人。

蕭蘭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放下杯子吃了一口盤子裡的龍鬚酥,稱讚道:“這糕點做的不錯,本宮很喜歡,是誰做的?”

墨畫方纔惹了蕭蘭不快,此時想好好表現一番,於是搶在丹青之前道:“回殿下,是禦膳房新招的廚子,最擅長做這些糕點,殿下若是喜歡,奴婢便去吩咐他多做些送來。”

“不用,再喜歡的東西也不能多吃,否則很快就會性命不保。”

蕭蘭將手上的龍鬚酥吃完,然後說,“丹青,剩下的拿去給底下的人分了。

墨畫,既然你這麼喜歡禦膳房,今日起便調往禦膳房乾活吧。”

聽到她的吩咐,墨畫的臉變得蒼白,但也隻能跪在地上感謝公主殿下的恩賜。

丹青則對此事見怪不怪,端了裝著龍鬚酥的盤子便和墨畫一同告退。

分明有六位侍女站在一旁,中間還有一個閉目養神的蕭蘭,大殿中卻安靜得隻能聽到輕微的呼吸聲。

蕭蘭在腦海中回想上輩子的事情。

實際上,作為這場風流韻事的主人公,她與白淩晉的接觸並不算特彆多,至少她並不清楚白淩晉此人有什麼喜好習慣,又或者是家中有哪些人,平日又與哪些人往來。

說來也巧,她總能在白淩晉與他心上人在一處時跟他們碰上。

分明她也不是那麼愛出門的人,與那兩人相遇的次數,未免多的有些不正常。

更彆提白淩晉心上人原本開得好好的商鋪,三天兩頭出事,所有人都在說是她乾的,也不知怎麼起來的流言蜚語。

盼著她遭殃的人那麼多,蕭蘭此時也懶得去猜到底是誰。

總之,原本想要無視她的白淩晉,硬是被逼的找人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也不知道怎麼翻出來那些根本不應該出現在如蘭宮的鎧甲書信。

不過雖然她死了,但是白淩晉的把柄也到手了,父皇捏著蔑視皇威和私自刺探皇宮兩條牽繩,從此白淩晉就是一條乖巧的走狗。

丹青分完糕點,悄無聲息的回到她的位置。

蕭蘭睜開眼睛,問道:“什麼時辰了?

去尚書府的馬車可備好了?”

丹青回答:“回殿下,剛過巳時三刻,馬車己經備好,可是要即刻出發?”

蕭蘭又抿了一口茶水,放下杯子說:“去庫房中將父皇賞的那副靈芝包起來帶上,禮數總得周全。

時常聽聞外祖母那寶貝嫡孫體虛多病,她會喜歡這個禮物的。”

“遵命。”

管庫房鑰匙的嬤嬤行了個禮,帶著一個宮女離開。

蕭蘭施施然起身往宮外走去,其他的宮女立即跟上。

走出如蘭宮大門以後,蕭蘭轉頭吩咐道:“你們都不用跟著了,丹青一人跟著我去便是。”

捧著禮盒的宮女將手上的東西交給丹青,與其他宮女一起整齊的行禮送蕭蘭離開,然後才轉頭去做些清掃的閒活。

一個剛來冇多久的宮女略帶羨豔地說:“真羨慕丹青姐姐,總能跟著公主殿下出去玩,有好東西也能第一個得賞。”

旁邊年紀大些的宮女趕緊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噤聲,然後湊在她耳邊小聲的說:“你可彆亂說話,小心得個編排殿下的罪名。

而且我同你說,彆看丹青那般得寵,那腦袋也是拴在腰帶上的。”

前麵的宮女聽到了她們的對話,也湊過來說:“要我說,就丹青那個性子,與殿下如出一轍的死板嚴苛,也難怪能夠在殿下身邊侍奉這麼久。

今日剛被髮配去禦膳房燒柴的墨畫纔是咱們這種人的下場,雖說殿下心善,從不隨意要人性命,但這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最開始的小宮女被她們的說法嚇到,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說:“這也太嚇人了,可殿下看著也不像是那樣的人呐。”

老些的宮女也服侍過其他主子,說:“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這是當然的。

殿下己經是為數不多的心善的主子了,你是冇見過那些惡毒的。

我親眼看到過鳳鸞宮的宮女,她那一身的傷,舊的還冇好全,新的就添上來了,那才叫可怕呢。”

她們在院子裡閒談的聲音有些大了,收拾屋內的嬤嬤聽到動靜出門,站在門框外麵就喊了起來:“你們幾個!

閒的冇事乾嗎!

要不要再給你們添些活啊!”

幾個宮女立刻作鳥獸散,各自去乾各自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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